往事早已没了提起的必要,可是,人还是得活在当下不是?
你若是问顾春纷,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?三年前,她还会告诉你,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自杀,或者从这个不属于她的“家”里逃出去。结果呢?结果,三年过后,远离那个所谓的暖窝,她似乎已经找不到可以做的事了。
五年之前,那段青春燃烧的岁月,她可以很大声地对金哲、对闺蜜朱婉说:“我的梦想就是成为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小说家、音乐家、哲学家和诗人!”
当初,金哲说过:“那么多梦想,你能实现一个就不错了。”
“谁说不行?”她往往会这样反驳,“历史上那么多成功人士,身具数项荣誉的也并非没有。远的不说,咱们就看赵元任先生。他生于天津,是中国著名的语言学家、哲学家、作曲家,也是我们中国语言科学的创始人。他被人称作汉语言学之父,中国科学社创始人之一。你们看着,以后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像他一样伟大的人!”
金哲虽然学习成绩并不太好,而且经常吊车尾,但他好歹还是喜欢吸收一些课外知识。一听她这么说,免不了皱眉泼把冷水:“你知道他为了成为伟人做了多少努力?且不说这些,赵元任在汉语言这一学科之中,无可否认地是其中的佼佼者。这不仅是天赋使然,更有他走遍中国各个城市村镇,学习地方预言的功劳。”
“伟人并非一蹴而就,更何况,你哪里来的自信,你会做得比前人更好?”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冷淡低沉,却着实发人深省。
她也总是会被他这一句话唤醒,两三个星期好好奋斗,不再做梦。
可是,三个星期之后,该做梦的还是在做梦。她爱幻想的毛病,没了金哲管束,早晚会出事。
果然,在失去他之后,她的心——生病了。
她整日整夜地做梦,幻想自己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,也幻想着自己的文字已经足矣感动所有人。
她常常以托尔斯泰、曹雪芹之流自比,其实她从未看过《战争与和平》,也从未仔细研究过《红楼梦》。所有的狂想也只剩狂想。
曾经有人对她说过:“你现在年龄正好,还可以放肆地挥霍自己为数不多的所谓的才华,可你不知汲取,当才思耗尽,你还能剩着什么?不过是些败絮罢了。”
这话不假。正如古希腊的对欲/望的放纵,若非后来有基督教苦行禁欲的思想,这般直白放纵的欲/望,必将使希腊文学乃至西欧文学走向灭亡。据说,玛雅文明不就是因为纵欲才会毁灭?
同样地,太过直白放纵的狂想,也会使一个人陷入无可挽救的疯狂。
因而,顾春纷在三年前,因为那场狂想,患了重度抑郁症、轻度焦虑症和轻度的自闭症。果然,心理问题是环环相扣的。
在会诊室里,或许业界的人喜欢将它美称为“心理访谈室”或者“心理咨询室”,面对心理医生的那一瞬,她的眼泪就无法遏制地掉了下来。甚至,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。
也许是环境恰巧触动她的泪点,又或许,长期不被理解的她,看着心理医生那张慈爱的脸,瞬间就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。
她问:“你觉得自己是将这世上所有的坏事做尽了?”
顾春纷眼神闪烁,许久才说:“是的。”
心理医生温和地笑着,声音别样柔和:“那恭喜你!”
她惊讶抬头,眼中有疑惑又有激动。她很期待医生后面的话。
果然,心理医生的答案实在叫人欣喜:“你已经将所有的坏都体验了一次,已经知晓了许多人不知晓的,判断好坏的标准。孩子,你将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人,你知道什么是真善真恶,也对自己的坏忏悔,你会成为一个能辨善恶的人。”
“只差一步,你就能变得很好很好!”心理医生笃定道,“只要你不再去做那些坏事,你就能改变自己。有信心吗?让自己变得很好很好?”
第一次谈话,她面对这问题时,毫无胆量,甚至不敢表现出任何大的动作。她知道,她是不配的。
可是,一次又一次的谈话,心理医生一次次引导,终于在三个月之后,她第一次自信地走出了那家心理咨询所,抬头挺胸,面带微笑。
后来又有谁知道这件事呢?她这几年兜兜转转,换了好几个城市,也换了好几种工作。从前台小妹,到现在的婚介所负责人,自觉也是经历颇丰了。
爸爸那边,她所谓的义兄这么问她:“家里分明有这么多资源,为什么不用?”
对于这个问题,她总不想回答。总不能说,她感觉那边,什么都不属于她吧?毕竟,要名分,在那个家她只是一个私生女;要地位,她从来不被爸爸看重。那还能说什么?就这样每个月自己找着活儿干多好?每个月老爹还会给个三五八万当生活补助。
这样就好了。为什么还要那么拼?还有谁能让她这么拼?
站在车站,她想了很多,一双眼睛竟然不自觉地红了。或许,她注定要遭受这许多的灾难吧?
金哲最后是跟春纷上了同一辆车。
分明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过去,假作他只是偶然经过。可是,他却不敢。
莫名其妙,不敢,以前分明那么亲密。现在却连见面都觉得是甚为珍稀。
为了不让她发现,他走了一站,五分钟便到了下一个站台。
212路公交车,他们编辑部外面候车月台唯一一路公交车。他知道下一站在哪儿。只5分钟,他便走到了下一站。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。
他走在一群人中,微微埋着头,面无表情地上了212路公交。
曾经听别人说,当你与另一人重逢,看到他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,都会觉得新奇;更甚至,如果是相爱的人久别重逢,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,便能让彼此涕泗纵横。
他就是这样,这张面瘫脸除了职业微笑已不会多余的表情,却在见到她嫌弃地“切”了一声之后,忍俊不禁。
看她和身边的人道歉,看她恰如五年之前习惯性地发呆,看她仍旧怀着他不知的心情微微笑着,这一刻,他似乎觉得这五年的等待似乎都已经变得充实。而他再次将她找了回来。
“唉,可惜了啊!刚才那顾小姐在走的时候还说,要是你回来,一定让我告诉你,她在老地方等你呢!”
老李的话响在耳边,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熟悉,气质却变了几变的女生,忐忑不安:她,真的在老地方等我?
212路的尽头,就是当初的咖啡厅。虽然那里最近因为被规划,早就已经拆了。可是,老地方,只有那里,不是吗?春纷现在坐212,是去咖啡厅的吗?
他心中忐忑不安,想靠近她,将一切问清楚,问她当初为什么离开,想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,过得怎样?想问的,很多很多。
终于,还是不敢。
他专注地看着车上正在车上发呆的顾春纷,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不多时,电子音提示:“金星公园,到了。请要下车的乘客依次从后门下车。开门请当心!”
之后,他便看到春纷走下了公交车。他连忙跟上,心中也升起一丝疑惑。终点站不是还远吗?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。
下车之后,顾春纷便呆愣地站着。
半晌,她轻叹一气,转身,抬头,瞳孔猛地睁大——
金哲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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